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十四、水中花

     庄跷怕一路上遭到不知情的昆明人袭击,就选派了一百名昆明人和一百名百越人,穿着各自民族的服装一路上护送咪依噜。两个领头的将领是曾长期随庄跷征战,对夜郎的地形和风情都较为熟悉的。

     坐在百越人扛抬的肩舆上,咪依噜看着跟随她的最亲近的面孔对庄跷说:“您看昆明人是不是都更英俊、高大、威猛一些,和他们在一起让人更觉得安全。”

     “他们都是从许许多多自愿护送他们圣母的人中精选出来的。”

     “怎么没有女勇士?”

     “在我们楚国,女子是不参与战争的。”

     “所以你们就不尊敬女性,更多地把她们作为拥情渲欲的对象,而往往忽略了其作为崇高母性的光泽。”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吧!我也没弄清楚。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会把目光投向对子女的哺育上,因而也更能发现作为母亲那种超出自我的慈悲情怀,以及其精细料理生活的耐性的可贵。”

     靡么景皑骑马赶上他们:“滇王,我想单独和王后说说话。可以吗?”

     庄跷应允着退到马队后面去了。咪依噜从肩舆上伸出手来,拉着骑在马上的景皑;俩人牵着手,悠然地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她们看着远方旷野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靡么景皑!我真想象您一样超然世事之外,活在梦境之中。”

     “从身边飞逝而过的时光会改变一个人的。王后,按昆明人的规矩,亲人之间都不用尊称,我可以称您为咪依噜吗?”

     “是的,靡么景皑!您本来就是我的亲人。”

     “比起滇王而言,我对您的认识更深刻一些。您会尽力帮他劝来老母亲,还清他的恩情;但您也永远不会回来了。是吗咪依噜?我想知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如果有缘的话,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您要好好保重自己。在这个狼烟四起的时代,一不留神,就会有太多的亲人从我们眼前消失。”

     庄跷一直把咪依噜送到堂狼(今曲靖),摘下那把曾被她夺走过的宝剑,双手递给她:“一路上都不会平静,您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您留着吧!您答应我,在我的孩子行完成年礼之前,您得好好活着,站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看着我。”咪依噜推开宝剑没有接受。

     “好的,我答应您。这柄短剑可是我送给孩子的,您不许再摔回我身上来。”

     咪依噜接过短剑,仰起了头,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庄跷眼睛湿红了:“哭的应该是我呀!”

     一队旗帜鲜明、军容整齐的军骑疾驰而至。他们都整齐地单腿跪倒在庄跷、咪依噜等人面前。稚气未脱的青年将领昭时朗声说:“拜见滇王,恭迎王后。”

     庄跷吩咐昭时把咪依噜送到石门关后,他就目送着咪依噜一行众多人马随从远去。

     一路上都能遇到纷纷南迁的楚国难民。昭时将军神采飞扬地说:“王后,强秦的暴政,为怀柔宽容的滇王国,送来了这么多能养育无数后代的人口,这可是我们这个新生王国的福气啊!”

     “大秦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是一个有着旷古未有的雄悍和奴役天下野心的帝国。”

     “和滇王国比起来怎么样?”

     “由于历代王者励精图治,秦帝国具有近百年富庶强盛的基业来支撑它扩张的野心,是天下最强大的帝国。如果和滇王国相比较嘛……滇王国就好比是且兰城,而大秦帝国就好比是其对面横亘天宇的母神山。”

     “哈哈哈哈!我喜欢你这样作比方。”咪依噜开心地笑了。

     石门关附近,驻扎了数万军纪严明、装备精良的滇军,他们肃立路边迎接王后。

     咪依噜惊叹着说:“难怪你年纪轻轻的,就担任起把守门户的重任;原来你训练了这么优秀的一支军队。”

     “王后,我可不敢贪这天大的功劳。这支军队可是滇王总结了多年来和诸侯军队作战的经验,而严格训练出来的。”

     “庄跷在楚国时并不缺少兵源和补给,为什么没有训练如此精良的大军去抵抗秦国的进攻?”

     “有一种名叫阴谋的东西,启动它需要动用人们智慧的极限;连创作一件流传永世的艺术品所动用的智慧,也不足以策划一场阴谋。它能把衷心于王国利益的人排斥到权力核心之外而终生无所作为,把为谋取私利而窥窃权力的人笼络到王者周围谄媚献宠。阴谋这东西哪!就象一个奇怪的旋涡,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一个强大无比的王国颠覆;使上至帝王、下至臣民的所有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王国滑落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回天无力;唯有嗟叹自己生不逢时。”

     “我无法理解阴谋的深刻含义,但我猜测,就象佛法是参悟生命意义的法门一样;阴谋应该是夺取权力的途径或方法。如果是这样,那它和权力一样,是一种极端邪恶的东西。”

     “夺取权力的方法应该称作谋略才对。修养到达至高境界的人所策动的谋略,能够为万民牟取利益,使民众得以生存和延嗣;民众就会欢欣鼓舞地缴纳贡赋。拥有如此大智慧的人,就能受到万民的敬仰而享万民洪福。人们把这种人的野心誉称为‘雄心’,滇王就是这样的人。”

     “看来你的一路荣升,不仅和你卓越的治军才能有关;还和你这抹了蜜似的嘴巴有关。不过,你的这番话,倒可以让我用去说服庄跷的老母亲啊!”

     沿陡峭山路到了天险石门关,只觉崖壁直立,侧身就可以相拥苍莽大地;兀鹰从人们眼前飞过,仿佛伸手可及;脚下雾霭重重,深不见底,一脚踩空就会坠入无边虚空。咪依噜往下看了一眼,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幸好有莎玛把她扶住。大家都停下来坐在松荫下的大石上休息。她手抚额头说:“不知道是做贵族把身体做虚了,还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怎么经不起事了。”

     昭时说:“做贵族是不会把身体做虚了的。军旅中有许多贵族,都有强健的体魄和敢死的决心。您这应该是做未来母亲的正常反应。王后,这一路的风尘,够让您辛苦的了。我带您回关内歇息,并不断派人出关打听消息。只要秦兵还没到夜郎,您就生下孩子再出关。”

     “这打探消息的人一来一回,又要浪费好多天时间。我怕中途又有什么变故,可不敢停下来呀!你还是和我说说你们楚国的贵族吧!听说原来是有一帮贵族出身的青年俊杰,可惜都没有得到为国效力的机会。”

     “军中姓庄的都是曾问鼎中原、称霸诸侯的楚庄王的后裔;姓景的都是原楚平王的后裔;姓昭的都是原楚昭王的后裔;还有其他一些已陨命沙场的贵族。他们自小就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文由名盛天下的太傅景翠来教习,武由威震诸侯的大司马昭常来传授。著名的武将有唐蔑、景缺、滇王庄跷等。只可惜英才遭天妒,人人都没能一展抱负,只能饮恨地看着王国衰落、家园残破。随滇王一起南征的那一批英才中,有战死威楚的我父亲昭崛,战死石门关的猛将屈旷,和目前镇守威楚的大司马项雉。”

     “请你和我说说,当初楚军是怎样攻下这雄奇险峻的石门关的。”

     “当时大将军庄跷率军从秦军手中夺回夜郎后,就接着攻打石门关。经数月之久都没能把石门关打下来。是堆摞起来的尸首堵塞了朱提江河道,屈旷将军率队踩着尸首,强行渡过朱提江天堑,迂回关内夹攻石门关,才将石门关攻下;但屈旷将军也战死了。”

     “当时死了多少人?”

     “死伤的楚军将士和战死的昆明人都有数万。”

     出了石门关,重任在肩的昭时将军就不宜再北上了。他分拨出一千名滇军骑士护送咪依噜前往夜郎。

     与人们口中描述的累经秦楚争夺而成一片焦土的夜郎不同,在咪依噜眼中的夜郎,有着极为秀美的山川和河谷。那永远不停歇的迷蒙细雨并不会使天色暗淡下来,大平川上的石头窝里长满了高不过脚踝的野草和禾苗,一座座浑圆的山包自平川上突兀而起,山包边缘到处流淌着清冽得透底的泉水,溪流边是数不清的各种神工鬼斧雕凿过的石灰岩石,岩石上零星长出高不过膝的松树或其他灌木,与岩石、溪流相互呼应而成浓缩的袖珍景观。对这片土地来说,土壤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夜郎国的主体民族夜郎人,是昆明人中的竹氏部落。这里还居住着乌倮氏昆明人、土著百濮族系的古僰人和自楚地迁徙而来的三苗人等;据说三苗人是上古时代与黄帝大战的蚩尤部落的后人。由于惮畏大秦帝国的淫威,这些民族都在源源不断地往南迁徙。

     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极遥远而又极真切。

     “秦军来了,丢弃马匹,护住王后往山上躲避,快!”领军主将从容地指挥着护送的军队下马,扶着咪依噜往山上撤。

     然而骁勇无畏的昆明骑士却不听号令,纷纷飞骑迎秦军而去。

     令天色都为之暗淡的箭雨飞来,昆明人和马都无一幸免地倒地身亡。

     轰鸣声渐渐近了,几位滇军兵将把咪依噜按倒在一清澈的水塘中,并倒压在她身上。她感觉腹中撕裂般地疼痛,忙用手撑住压在她肚腹上的人,护住肚子。

     她感觉秦军的铁蹄似乎要踩碎这漫山的岩石。恐怖的黑色箭雨所覆盖之处,所有的生灵都停止了呼吸。锋利的秦箭轻易地穿透了滇军的铠甲和铜盾,摞压在她身上的人惨叫着死去。血浆带着将士们的体温顺流而下,淌满了她浸泡在水中的惊惧面颊;血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她的嘴里。

     她感觉腹中疼痛无比;但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来。秦军铁蹄所带起的血泥不断飞到池塘中,让她透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感觉那撼人心魄的声音已远去。她再也忍受不了腹内的剧痛,大喊一声,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尸堆。这一挣扎,居然把孩子挣了出来。

     她抱起冰凉血水中的孩子,用嘴巴咬断了脐带,抠出孩子嘴里的胎血。孩子清脆的哭声在淫雨霏霏的山谷里播扬,久久回荡。

     这是一个脸上长着一小块胎记的小男婴。咪依噜的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滴落在这小男婴的肚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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