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八、魔魇

    不知道什么时候,咪依噜身边已匍匐着一位堂狼氏昆明姑娘,给她做侍应。她恼怒地呵斥:“你给我站起来!昆明人从来不会象狗一样趴着。”

     那姑娘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她拉那姑娘坐下:“昆明人吃饭从来不分席而坐,你和我一起吃好吗?”

     听到她的呵斥,歌舞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显得惊愕无比。

     练儿姑娘款款走到咪依噜面前,喜爱地看着她:“我倒没有见过夷且昭主,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不过,这位姑娘倒长得很象我的一位故友。”而后转身对大家说:“昆明人历来无尊卑之分。许多年前我到过这里,人们非常热情,用诚恳真实的善意对待每一位远方来客,觉得过客光顾她们的木楞屋是一种荣幸。大家聚在一起同喜同乐,豁达开朗;每个人脸上都闪现着淳朴友好的笑容,令人留恋忘返。只是这些年来,我们不得不和昆明人作战;所以她们在面对我们时,心里都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正如楚国人不会对秦国人待之以礼一样。大家不必介意,继续吧!”

     和咪依噜拥坐的姑娘名叫莎玛。她低声告诉咪依噜,这练儿姑娘名叫景皑,是一个女儿面、男儿身的妖怪。她常和楚军的将军们荒唐地渲泄淫欲。楚人常常男女混杂,在同一河段里洗浴;并不避讳亲友,乱伦渲淫。

     庄跷瞟了一眼咪依噜,莎玛就没敢再说话。咪依噜却怔住了,被押送回到物是人非的昆明湖畔后,尽遇到一些怪事;或许这就是阿妈所说的扭曲变态的等级社会吧!她忽然想起阿妈和她说过的那个女儿身、男儿根的水妖。

     几个头挽发髻,穿无领对襟垂地长衫,肩披彩帔,腿臂纹着蛇型图案的百越女子端来一镬热羹,分盛在各位宾客钵中,味香诱人。莎玛附在咪依噜的耳边叫她不要吃,咪依噜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说,就没理她。心想昆明人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就舀起一勺要喝。莎玛忙把她按住,不小心把整钵汤水都掀翻在案上,惊动了全场,歌舞又停了下来。景皑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许多长袖细腰的楚国女子涌进大厅,伴着景皑翩翩起舞。

     在咪依噜的一再追问下,莎玛告诉她:“楚人是一帮毫无人性的恶魔,他们有烹食幼童的嗜好。自家所生育的第一个孩子,通常会送给最亲密的人享用,称作‘宜弟’。他们攻下堂狼后,分封一些腊摩毕摩做领地上的鬼主,并要求他们定期贡缴幼童和美貌女子供他们享乐。”

     咪依噜听了浑身发颤,她举目朝大厅望去,只见那些细腰女子都坐在绅士、酋长和将军们怀里,给他们劝酒喂羹。景皑也偎在庄跷怀里,正和庄跷口鼻相碰,同饮一觥美酒。案上置放着一幼儿头颅,侍人正在从凿开的脑壳里往外舀脑浆。

     咪依噜只觉得浑身的鲜血在体内就要炸开,她一脚踢翻案台:“你们这帮夜梦中的魔魇,不得凌辱我圣者的意念。”说着就要往前冲杀,却被铜链紧紧勒住,疼痛难忍。

     景皑愤怒地从庄跷腰间抽出宝剑,直指咪依噜:“够了!凭什么在场每一位怀拥佳人、享受着人间极乐美梦的男子,都会把目光偷偷地游移到你这蛮邦骁女身上。如果所有的倾城佳丽加起来,她们的神采都不足以遮住你耀眼的光辉和烦人的喧嚣;那么你这张夜夜搅扰我清梦的面孔就必须从人间消失。”她挺剑朝咪依噜劈来。

     庄跷急叫:“练儿,当心!”可是已经晚了。

     急退的咪依噜倒地让开劈来的剑,双脚一剪一绞,把景皑铲倒。趁景皑倒地时翻身压在她身上,薅过她手中的宝剑朝急速奔来的庄跷起身刺去。

     庄跷狼狈退却。

     咪依噜被铜链勒得疼痛难忍,不能前冲。她恼怒地挥剑猛砍铜链。只听“呛!”一声,铜链被轻易砍断。她惊喜地端平剑身,欣喜地用食指轻抚这完好无缺且闪耀着涣涣光彩的剑刃。

     几名武将拔剑迎她击来,她侧身一抹,三名武将的剑刃尽被削断。她叉步向前,用臀部挺翻一个,又以肩部靠退一名,回身上挑,挑开了一人的肚腹,肠血横流。她未停下,旋手跃身,剑刃自另一武将喉部插下;再转身平划,被她挺、靠翻滚起身的两人被拦腰斩断。

     厅内大乱,庄跷招呼着其余人往厅外撤。

     咪依噜又轻松地追杀了两人,心里无比惬意。

     那十多名百越酋长倒没忙着往厅外涌,只是恭谨地站立,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咪依噜;犹如一帮第一次见到自己孙儿的老人,惯纵着他,任由他的小脚蹬痛自己的鼻子或撒尿在自己的脸上。

     景皑躺在地板上惊惧地颤抖。咪依噜用剑挑开她上身所着的锦袍缎带,鲜活饱满的双乳赫然在目;一枚葫芦型孔雀石胸坠躺在双乳之间,随胸脯一起一伏。血顺着剑刃往下,滴在那枚阿妈送给这水妖的孔雀石上。

     咪依噜抱剑朝门口走去。景皑急叫:“你不要出去,门口有许多弓箭手。”

     她一听就蹿回到原庄跷的座位前,挥剑“唰唰唰!”在后板壁上砍出一个大洞口。

     房后正有调集的军马赶来。她跳到一骑兵马上,推开楚兵,纵马仗剑砍杀。

     被她削断兵刃、斩落马下的楚兵将无数。她甚至不想急于逃走,想要多杀一些楚人,才能解心头之恨。

     站在吊脚楼橼下的庄跷高喊:“圣女咪依噜,回来吧!”说完就射来两箭。

     正在拼杀的咪依噜忽觉执剑的手酸麻,宝剑掉落地上。另一无镞的箭杆轻轻穿过她的香木大耳环,箭羽耽在耳环上。

     她见楚兵没有上前攻击,只将她的出路堵死;就不慌不忙地抽出耳环上的箭杆,问庄跷:“丑八怪,你敢见识我的射术吗?”

     庄跷朗声说:“好啊!让您射我三箭,若能伤我皮毛,由您远走高飞,决不阻拦。”

     咪依噜彷徨四顾,找寻弓箭。

     庄跷笑着说:“您马上有弓箭。”

     咪依噜低头一看,马背上果然挂着弓箭,她纵马引箭,朝庄跷驰去。

     楚人射箭一般要站稳脚跟,屏住呼吸,精确瞄准才能百发百中;而昆明人却可以在驰骋的马背上飞箭而出,射中目标。 咪依噜第一箭射去,庄跷侧身让过。第二箭射出时,已距离庄跷更近了,他举盾挡住,箭镞没入铜盾。第三箭射出时,咪依噜的战马已驰近距庄跷二十多步远的地方,箭身直穿铜盾,至箭羽处;但庄跷仍然毫发无损。

     咪依噜仰天长啸,见空中自由自在的飞鸿,引两箭射出。

     一会儿一只大雁落下,两箭都插在脖颈的同一个地方。

     她心灰意冷,低头骑坐马上,珠泪涟涟。几个楚兵跳上来把她按倒尘埃,扛上枷锁。

     “大将军,我们为什么不杀了这蛮女?”士兵们见被她斩杀的人数众多,群情激奋,全都剑拔弩张。

     “我们已痛失一次和解仇恨、平息战争的机会。她是白狼氏的圣女,能让我们缓和危机。将士们!目前我们不需要战争;我们得休养生息,积聚力量,先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下来,再另谋他图。”庄跷眼含热泪地回答。

     咪依噜从来没有这么颓丧过,她看着一缕轻烟在木板缝隙射进来的阳光里倏然而散,忍禁不住的泪水打湿了她的麻布短褂。

     门开了,刺眼的光线和屋外的喧嚣声都不约而同地挤了进来,还夹杂着袭人的幽香。

     她懒得抬起头来看,她知道是景皑。

     景皑伸出纤柔的手抹去她的泪水:“各个部族的战俘,在得知白狼氏的圣女被拘囚以后,发生了从来没有过的骚乱,一场大屠杀即将开始。只有您能说服他们,他们不能全都为您而死去,他们必须活下去。”

     “与其象狗一样活着,不如早一些投胎转世,做回牧场上自由自在的骄子。”她绝望苍白的脸紧贴板壁。

     “活下去就有希望。”

     “希望?”她回头,看见景皑头戴羽冠、身披羽衣,手握一条赤练蛇。她听人说过,楚国的糜么(女巫),总是用仇人的头颅来祭奠邪恶的鬼神。

     景皑耐心地说:“是的,只要心里藏着希望,或许有一天,哪怕是在临死的前夜,她们会在苦难中得以重逢心灵深处苦盼了一世的通灵般的感受。如果他们现在死了,一腔喷涌而出的热血染红了昆明湖,他们归于尘土,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希望。”

     “可是她们原本不需要希望。她们曾活在母神的护佑下,每天都是遨游天地的精灵。”

     “现在她们不是了,当她们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原来的那些日子才显得弥足珍贵。去吧!我比较了解母性光辉照耀下的昆明人,她们最珍视生命。”景皑打开了咪依噜的枷锁。

     坚固的大墙之内,上万名赤手空拳的昆明人叫嚣着朝这边涌来。他们挥舞着修筑城墙的器具,点燃了一栋栋吊脚楼;正准备用最刚烈的方式,结束脸上烙有耻辱烙印的卑贱生命,换得来生骄纵原野的自由身影。他们象暴雨来临前的昆明湖水,疯狂而又徒劳地拍打着岸边巨石。

     楚军已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只等庄跷一声令下。

     咪依噜走到阵前,没有人阻拦她。

     她看着一具具燃烧着仇恨火焰的面孔,泪血喷涌而出。她不愿让这一具具鲜活的面孔变成她永久尘封的记忆。“阿哥阿姐们……”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她们。

     人们安静了下来,似在伤心地倾听母亲抽泣。

     “我们应该活下去,我们应该把苦难当作一种意志的磨练和……和对前世罪恶的补偿。我的亲人们!圣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一起苦盼着母神那无所不在的慈爱光辉,在某个不可预知的时刻悄悄降临。”她抬头遥望那总是沉默的母神山。

     “圣女咪依噜!圣女咪依噜!圣女咪依噜!我们为您而活!我们和您一起遥盼母神的惠泽”人们顺从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渐渐散去,不断回望着她默立风中的孤单身影。飘忽的发辫搔弄着她血泪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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