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三十、尘嚣尽头

    天空中闪耀出灿烂的金色神光,罩住苍茫大地;其光彩射人眼目,有如天马在狂野飞驰。蜿蜒远去的青蛉河尽头,碧绿的彩云映照山川,象一只羽毛青翠的神鸟翱翔天宇,仿佛是在清脆长啼,就要展翅远去。庄跷抬头看着窗外,他的眼帘里已经映不进金色骏马、斑斓彩鸟交相辉映的那魔幻般炫美的色彩了。他即将幻化成石兽,苦等千年;可他还欠咪依噜一个孩子!

     他听到屋外人们的狂呼,有的痛哭流涕,以头抢地。四面八方传来梵呗一样的天籁妙音,金碧彩霞给人们披上了一件天使的外衣。

     他抽出咪依噜腰间的那把短剑。

     当短剑带着钻心的疼痛一丝一缕插入自己胸膛的时候,庄跷看见百越国女主夷且姑娘在对着他笑;夷且姑娘仿佛是在笑对一位行将为自己披上嫁衣,把自己引入铺满鲜花的成亲路上的满获战功归来的将军。

     庄跷的一滴眼泪滴在咪依噜的眼窝里。

     当咪依噜满身鲜血,抱着光秃秃的庄跷头颅出来的时候,沐浴了金碧彩霞过后的人们,眼中已经没有了仇恨;而是疼惜地看着他们手刃仇人的圣母。

     咪依噜实在太累了,她想歇息,她瘫软在西波肩上。而这个时候,乔装成行商的景皑却被押送到了。

     “滇王啊!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景皑伏地而哭。

     咪依噜不想睁开眼睛,仍然伏在西波肩上流泪:“您确实来晚了,错过了金马碧鸡奇观。看看您的西波吧!”

     西波默默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景皑却把肚腹已经隐约现出母性优雅曲线的西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如果说,得知你的消息之前,我还是一只满世间苦苦找寻生命意义的飞蛾;那么,在确知有一位昆明腊摩延续着我的血脉以后,我就是一枚满荷籽实、沉醉地掉落泥土的葫芦了。人世间还有什么事比做母亲更有意义的呢?天使一样美丽的腊摩西波!”

     景皑继冲着咪依噜说:“咪依噜!您的孩子找到了。”

     “什么?”咪依噜象母豹一样跳了起来:“靡么景皑!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找到了吗?他脸上有一块胎记的,就在……就在庄跷那块奴隶印记的同样位置。真的是他吗?真的是我的孩子吗?真的找到他了吗?靡么景皑!您快告诉我,求求您快告诉我!”她撕扯着景皑。

     “是的是的!真的找到了,就在滇王那块奴隶印记的同样位置,有块象一只小飞蛾一样的胎记。”

     “他在哪儿?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当然是在王宫里享受王储之尊了,怎么可能带着他长途跋涉呢!”

     “快带我去找他,靡么景皑!”

     “可是,咪依噜!现在情况很复杂。”

     “靡么景皑,不管情况有多复杂,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滇王已死的消息会象风一样传到滇王国。王者驾崩时王储遭难,社会动荡,这可是等级社会的宿命呀!”

     “这我不管!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谁阻挠我就杀了谁;哪怕是要荡平且兰城。”

     “阿姐,您别一听到孩子的消息就乱了阵脚,失去理智呀!”西波着急地说。

     “阿妹,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西波问景皑:“靡么景皑,那孩子是怎么找到的?”

     “有军士到母神山里猎鹿,见一只母鹿领着一小孩跑,就追杀了母鹿。他们发现那小孩脸上有块胎记,就带着那小孩回来请赏。我一安置好孩子就乔装成行商来找滇王。”

     咪依噜哭着问景皑:“您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我是先来找您的,却听说您去了鸡足山;我赶到鸡足山后,得知您和滇王、摩诃迦罗都分别下了山;我只遇到一些已经出家了的故旧,但他们不肯随我下山。我才一下山就被人发觉,被押解到这里来了。”

     “您说现在该怎么办?靡么景皑!”西波急切地问。

     “唉!现在只有让圣母和我一起回去;她能威服百越人和昆明人各部鬼主,使滇王国不至于太动荡。当然!还要把滇王的灵体完好地带回去,举行体面的国葬。”

     “我阿姐刚打败了你们的军队,你们的军官正等着手刃仇人呢!你这不是让我阿姐去送死吗?靡么景皑,我们把你和庄跷的尸身扣押在这里,让他们用孩子来交换!”西波凶狠地说。

     “这可是野心家们求之不得的好事,他们会以夺回滇王的灵体为由鼓舞士气,用那孩子来祭战旗,对你们发动战争,成就他们的王侯美梦。”景皑无奈地说。

     西波激越地说:“那我们只好先举兵杀过去,荡平且兰城,染红昆明湖。”

     景皑含着泪,仰首望天:“等你们杀过去时,那孩子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阿妹,冷静一些,这不是靡么景皑的错,这是命!”

     “阿姐,您不是要照他说的去做吧?”

     咪依噜冷冷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去要回我的孩子。”

     “阿姐,您糊涂了?”

     “阿姐没有糊涂,我们部族再也承受不了一场战争,滇王国也不能乱,且兰城里可大多数都是昆明人。你忘了你说过的了吗?滇王国一乱,残暴成性的大秦帝国不就打过来了吗?我们不是还得面对一场战争吗?”

     西波啼泪涟涟,如带露的梨花:“不!我不想让您和我分开,去蹈入莫测生死的险途。我说过不会再让您受到一点点伤害的。”

     “阿妹,只要有你在,阿妈的灵魂就活着。你可是从来不爱哭的,就要做母亲了,更不能哭。”咪依噜为阿妹擦去泪水。

     聚集在青蛉河边的人们,紧紧跟着送行队伍,一步也不愿意落后。

     到了鹿城,摩黎羌横刀立马,拦住去路:“圣母,我不会让您去的。滇王国已经无力对我们发动战争,他们乱不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陈兵昆明湖畔,他们不交出孩子,我们就让他们血染昆明湖。”

     咪依噜轻摇着头说:“摩黎羌,战争这恶魔不但嗜血和使局面更糟,它还一无是处。”

     摩黎羌含泪问:“可您能让那些毫无良知的滇兵熄灭仇恨的火焰吗?”

     咪依噜从容地说:“如果不能让他们平息心中的仇恨,砍下我头颅的人就能威服众人,滇王国仍然不会散乱。只要他能让我看一眼我那可怜的孩子,让我听我的青蛉再叫我一声阿妈;我会坦然面对死亡。”

     “可是圣母,您得想清楚您是为了什么而奉献出自己的头颅。”

     “无论如何,靡么景皑都能把我的孩子带回来。我不想逃避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必须面对死亡的夙命。圣母西嫫为了莫阿切能够苟活,我阿妈为了让我免遭屠戮;这两位母亲在面对死亡时是那么庄重而甜蜜;因为她们的血脉得到了永世延续,她们可以抱着出生时的激情死去。”

     摩黎羌激动地哭抖着全身说:“在阿妈的泪水和圣母祖朵么的咳嗽声中长大的我,总是不明白,难道女性驾驭的部落,就意味着永远要夹带有难以割舍的亲情和软弱驱动的泪水吗?”

     “还有平息纷争的决心和宽广仁慈的胸怀。摩黎羌、阿妹,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一个刚刚听到的‘搅乳海’的故事。”

     一场内乱过后的且兰城,熊熊烈火在燃烧着一座座吊脚楼,街道上涂满了血污,到处横躺着战死的百越将军和士兵们的尸首。

     那些因生活富足而体态丰腴的子民们,恭敬地接受着他们悲悯的美丽王后,用湿润的目光将他们一一拂过。

     祭台下尸积如山,高高的祭台上,端坐着尝颊将军。

     与咪依噜一同踩着污血拾级而上的景皑,愤怒地拔出宝剑:“尝颊!你这个软弱无能的人,怎么敢窥窃王位?”

     “哈哈哈!秦国的尝頞将军,已经把运送给养的‘五尺道’修到了石门关,你们却还在负隅顽抗。靡么景皑,这个王国属于我了;它将成为泱泱大秦的一个属国。您就去为前滇王殉葬吧!”尝颊说完就搭一支箭朝景皑射来。

     咪依噜一脚把景皑踢倒,使景皑躲过了射来的箭。

     她边步上高台边拔出宝剑,指向尝颊:“秃鹰总是要聚集在腐肉周围的!尝颊你听着,如果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让靡么景皑带回去;你就可以得到我的头颅,威服四夷。”

     “你的孩子不是好好地躺在那里的吗?”尝颊手指祭案。

     青蛉蜷缩成在母腹中的形状,伏卧在牛虎铜案上;血顺着插在背上的铜箸不断往下滴。他全身微微振颤,嘴唇青紫,轻声呻吟着;脸上那块胎记在瑟瑟发抖。

     “青蛉……我的青蛉……!”咪依噜朝孩子扑了过去。

     尝颊急叫:“不要让那女子的手玷污了圣洁的供案!”

     一名武士跳上来,挥剑砍断了咪依噜伸向孩子的的双手。她晕了过去。

     是许许多多姑娘们绝望的哭嚎声,让咪依噜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身处为庄跷殉葬的墓穴中。她忙找寻青蛉。

     青蛉仍然蜷伏在牛虎铜案上。他已不再呻吟,不再流血,象是已经在温暖舒适的母腹中睡着了。

     咪依噜挣扎过去,用断臂把他扒入怀中,躺了下来。

     “在阿妈怀里睡吧!没有人会来惊扰你了。”

     靡么景皑就躺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靡么景皑总是爱美的,连死时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庄跷一定是在那道厚重的石门里面了。

     “庄跷啊庄跷,你还说你已经绝了红尘,往生天国。可你死了以后还葬送了数百位激荡着青春气息的姑娘和你的子嗣,真不知道你在地狱里是怎么过的。”

     那些姑娘仍然在绝望地哭嚎,疯狂地捶打着墓穴的石头。

     “庄跷,你别让她们吵醒了我的孩子。”

     咪依噜紧紧抱着孩子,甜蜜地睡去,睡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菩萨菩萨!请借我千手千眼

     让我怀拥累累枯骨,尽流斑斑血泪

    

     喧嚣的红尘啊!快将我的今生掩埋呀!

     连同我久已离乱的家园和那些乏善可陈的情事

     快快幻化来生吧!一支征途上倔强开放的马缨花

     千万别让我饱饮鲜血,也别横加我恣意的铁蹄

     明朝的清露会浴醒蒙尘的我

     我的籽实随风播扬

     在某个季节

     野花的笑脸染红群山,映入你的眼帘

     一如长空中狂乱的飞霞

    

     如果你还要告诉我说

     儿女们的灵魂无从皈依,烈日下的战刀将再度闪亮

     那么有一种鹿儿吐哺的草药能给人们安魂引路的

     尽管循迹而至的人无法找到它

     但只要记住,这种含有母腹气息的药草

     它的名字叫做“咪依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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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直营店地址:昆明市云南印像城21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