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烟波滟潋的西洱河(大理洱海),妩媚而不失秀朗。对岸是巍峨的点苍山,山巅缠绕着一片永不会散去的彩云。河边传来打鱼姑娘婉约曼妙的歌声:

     “月华撵着脚印走;

     阿哥阿妹不分手。

     流萤要伴清风舞;

     心事总随长夜苦。”

     摩黎羌一脸神往的表情:“听这歌声就知道是直玛唱的,可好听了。”

     “这是百越人的歌,她怎么会唱的?”咪依噜问。

     “那次东征遭伏击后,是善良的百越人挽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就爱唱从百越人那里学来的歌。”

     见摩黎羌和咪依噜靠近,直玛紧张地钻进船舱里躲了起来。咪依噜和摩黎羌只好坐在船舷上和她说话。

     摩黎羌说:“直玛,你不要紧张,是圣母咪依噜看你来了。”

     咪依噜说:“直玛,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石头城玩耍过,后来随畜群迁徙游牧,分开后就再没见过面了。”

     直玛说:“我当然记得,您小时候爱喝鹿乳,还爱哭。”

     “直玛,你不要太过自闭,可恶的战争不止给你一人留下过创伤。”

     “圣母咪依噜,您在且兰城的时候,见过我那被俘为奴的阿哥莫阿切了吗?”

     “见过,我见过他那张人世间最富才情的面孔。”咪依噜不禁心里一阵酸楚。

     “他还象以前那么调皮吗?”

     “是的,他长大了好多,可还象以前那么顽皮。他铸造出许许多多可以流传永世的青铜器物。”咪依噜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那可怜的阿哥,他一定已经死了。圣母咪依噜,您不用瞒我了;反正,即便他还活着,我也是永远见不着他了。”

     “是的,他死了。”咪依噜放声哭了起来,泪珠不断滴落在河水里。

     “他是怎么死的?”

     “他和一位姑娘相互许下来世的承诺,为了让这位姑娘能活下来,他就……呜呜!”

     摩黎羌抱紧了咪依噜,为她揩抹泪水。

     直玛沙哑湿润地说:“圣母咪依噜,您不要难过了,那姑娘一定长得很美很美。”

     咪依噜仰起头来,看着蓝天下飞逝的流云:“是的,她美得不敢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直玛问:“他们有过什么样的承诺,您能告诉我吗?”

     “他们承诺,来世他不会远远地看着那姑娘而不敢靠近她,也不让那姑娘独自站在一个小土包上翘首期盼他的归来。他要在那姑娘行完成年礼,向世人展示她成熟的女体之后,就动用他善巧的智慧接近那姑娘。尽管那姑娘会故意不理他,或发些小脾气气他;但那姑娘会从对歌的舞会上,那些数不清的热剌剌眼神中,识别出他那双熟识的略带些哀怨的眼睛;姑娘能从寂静的夜晚,扣击她‘姑娘房’的小石子中,分辨出哪一声轻微的响动,才是源自他指间飞来的那枚石子。如果没有遇到战争,那姑娘就会生一大堆孩子,他会默默地关爱着这些孩子,把他英勇猎取猛兽的兽皮赠送给孩子。如果遇到战争,他们就共赴死难;当利箭射穿那姑娘的胸膛,他就抱紧那姑娘,用自己的背来挡住残忍的兵刃和恶意的铁蹄,不让姑娘那圣洁的玉体遭受蹂躏;他们幸福地死去,幻化成蛾,永生永世相伴在山野间飞舞,谁也不用饱尝相思之苦。”咪依噜的泪水被风吹干,虔诚地看着天空。

     直玛幽幽地说:“真是一个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承诺,就象百越人一首歌里传唱的古老爱情故事一样动人。”

     “直玛,回去以后,我让西波阿妹迁一些百越人,到西洱河边来教你们结网捕鱼;你们的日子就会富足一些。生性豁达开朗的百越人喜爱调笑,和他们在一起每天都会很快乐。”

     告别了直玛,两骑快马径直驰过白崖,往东而去。摩黎羌用马鞭指着东北方向说:“等我们愈复了战争创伤以后,我一定要挥戈夺回原属我们的黑井、羊舔石。”

     “摩黎羌,你一定要记住,一个首领,她平和的心性和冷静的头脑,往往要比她的骁勇无畏还重要得多。你一定不要亲冒矢石,要时刻记住你是部盟命运的驾驭者。”

     “记住了,圣母咪依噜!我想和您同乘一骑。”

     咪依噜跳上摩黎羌的枣红马,西波送给她的骠白马跟在枣红马后面。

     摩黎羌迷醉地说:“我喜欢在您的体香中闭上眼睛。”

     “可我喜欢看你的眼睛,象我的阿姐。”

     “真的吗?您是说我的眼睛象梅葛?她可是白狼氏最美丽的女神。阿哥们编了许多传唱她爱情故事的歌,可谁也不知道她真实的爱情故事。您知道吗?她生前有没有和您说过?”

     “她没和我说过,但我知道那是一个很醉人的秘密。”

     “等我做了圣母以后,会象您一样美丽吗?除了那两条更增加您凄婉可人的抓痕以外;您的勇猛、果敢和机智、善良,我都会有吗?我怀孕以后,会象您一样完美吗?”

     “你没注意到吗?许多小阿哥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在默默关注着他们美丽的圣女呢!”

     “可我觉得我还是没有我阿妈好看。”

     “你这傻姑娘呀!在每一位姑娘的眼中,自己的阿妈都是最好看的。你呀!不要成为小阿哥们梦中的女神,让他们远远地看着你。你要想办法让他们靠近你,知道吗?”

     “他们会象扑火的飞蛾一样贴近我的。好了,我们该分手了。我往东回鹿城戍守,您北去青蛉河。金马碧鸡的幻象就快出现了,腊摩西波在等着您呢!眼前飞逝而过的时光会让您忘记伤通,快乐起来的。”

     咪依噜跳回骠白马上:“你先去吧!我看着你离去。”

     “不,我要看着您离去,因为您常常站在风中伤感;是一具具在您眼前消失的面孔,使您变得敏感和脆弱了。”

     咪依噜挥挥手,消失在山野里。

     心志高远的摩黎羌接掌部落联盟以后,在腊摩西波的辅助下,不但趁滇王国内乱的机会收复了黑井、羊舔石等富含盐矿、铁矿的广大区域;还把属地东推到连然、母神山一带,建立了东接昆明湖、西含西洱河流域、北止大江、西南至八百媳妇(今缅甸北部)、南达掸国(今缅甸)中部的白崖王国;其强盛远过于滇王国。她被昆明人誉称为“沙壹(驾驭人间的天母)”。是时,大秦帝国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摩黎羌所生育的九个儿子,以“九龙抓背”神话,驭使母系血缘的白崖王国步入了父系血缘的等级社会,史称哀牢国。

     西波阿妹骑马赶来迎接咪依噜,俩人各乘一骑,牵手向青蛉河慢慢行去。

     “阿妹,你要做母亲了?”

     “您看出来了?”

     “你的阿夏是谁?”

     “是一位百越工匠,他认识您,您不认识他。”

     “百越人?都说是命运之神无处不在,它又安排了一位百越人做你的阿夏。”

     “您看起来比听到一位昆明人是我的阿夏还要高兴一些。”

     “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流着百越人的血。”

     “您说什么?”

     “是那位来找寻你的白皙瘦弱的商人。他叫景皑,是一位糜么(楚女巫)。你有着他的血脉。”

     “这是真的吗?我已经让人找他去了,找到他就会把他押解过来。我倒要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

     “你迁一些百越人到西洱河边去,教直玛他们结网捕鱼。”

     “好的,那可是百越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雨后初晴,日月同现天宇。漫山飞舞着难以计数的青蛉,铺天盖地,五光十色;时而结串,时而成团。青蛉河(在云南大姚)是毋血水河的一条支流,河边聚集了许多前来等待亲眼目睹金马碧鸡奇观的人;有各民族的牧人、农夫、走贩,还有东来西往的行商和僧侣。

     一群昆明人前来禀报说:“圣母咪依噜,我们在青蛉河边的一间木楞屋里,发现剃度了的魔首庄跷,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了。”

     咪依噜背心冒出冷汗,无法自制:“我不是叫你不要下山的吗?你偏不听。”

     青蛉河边,一些被滇兵掳走过孩子的昆明女子,围着一间木楞屋哭骂;她们个个都想要生嚼庄跷的肉。咪依噜从部民们行将喷血的仇恨眼神中穿行而过,来到木楞屋前。

     圣僧蒙苴陀站在门口对她说:“他说自从一种名叫‘咪依噜’的草药唤醒了他的肉身,他就已经走完了他的尘世生涯,可以坦然地面对生死了。他执意要来这里偿还罪孽,感受天国的召唤。”

     咪依噜问:“圣僧,您当年循着金色骏马的足迹,离开故土家园的时候,是否也就走完了您的尘世生涯?”

     蒙苴陀说:“自从梦到金色骏马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远离了王室的血腥与罪恶。我履蹈这一方热土的诸般艰险,和在这片土地上的种种亲历,只不过是对红尘往事的一种报答。”

     光着头、着忍辱衣的庄跷沉静地坐在木楞屋里,眼眺窗外。

     咪依噜沉重地走了进去:“庄跷,你终于明白了,任何人都难逃罪责的惩罚;哪怕他已经由恶魔蜕变成了天使。”

     “来世我还会再来找您的,到昆明人的‘草皮街’上找您。我能从人群中认出您来;因为您的来世会象甘洌的山泉一样清亮,闪进我的视线。我要告诉您,您的前世曾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叫还魂草,又叫鹿衔草;我还要告诉您,您的前世喜欢吸吮鹿乳。您会想起我的,不会再象今生一样,总是用仇恨的眼睛瞪着我了。”

     “不可能了,庄跷!你已经遭到了我的诅咒,来世的你是一只面目狰狞的石兽,蹲伏千年。”

     “那我就在石门关等您千年,等您经过的时候唤醒我沧桑的记忆。”

     “为什么你要蹲伏在石门关?”

     “因为在踏出石门关之前,您还认识我,告诉我会在南方的某个部落里等着我。尽管我一直在忍受着命运的无情践踏,可我依然那么甜蜜;因为在梦里您笑腼如花,总是用您千般柔情的指尖抚平我的伤痛。一出了石门关,一切就都变了,命运之手托着我和您站在仇恨的前沿;您就不认识我了,还不断以您天赐的资质来羞辱我,践踏我的自尊。”

     “你活该!你杀害了我的阿妈阿姐,还放任你的士兵屠杀了我劫后余生的亲人,抢走了我的孩子;你却不知道那个有着你血脉的孩子,在王国的哪个角落里,遭受着怎样的苦难!”

     “我已经翻遍了王国的每一寸土地,来找寻那个名叫青蛉的孩子;据说那孩子的脸上,在我这块奴隶印记的同样位置,长着一小块形状象青蛉的胎记。”

     “庄跷,你这个地地道道的恶魔。你倒是看破红尘了,可以把你的头颅施舍给我了。可我那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在你一手营造的满布罪恶旋涡的王国里,我的孩子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厄运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庄跷!你不是答应过我,在我的孩子行完成年礼之前,你会好好地活着,站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看着我的吗?你还我孩子……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呜呜!”

     咪依噜象母狼一样撕咬着庄跷,咬得庄跷浑身是血。她哭够了,闹够了,就瘫软在庄跷身上,气息微弱地说:“瞧!您的最后一个心愿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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