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三、母系氏族姑娘

    “凶残嗜血的白狼氏圣女,杀死刚刚为她真心奉献出一份欢爱的人。你是要逼迫我这样做吗?”

     庄跷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你滚吧!如果狭路相逢,我会毫不手软地杀死你的。”咪依噜只留给了他一个愤怒的背影。

     大地象是恸哭过的样子,到处湿漉漉的;连湖水也保持着悲恸后少有的平静,让咪依噜听得到泪水滴落在湖水中的声音。

     一个影子闪到她的身后。

     “你怎么还没走?只要我吭一声,倮倮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白皙的脖子。”

     庄跷双手捧一把短剑递给她。

     “你还是留着它来保住你那脆弱不堪的性命吧!”她推还给了他。

     庄跷拍了拍腰间挎着的长剑,又坚持把短剑塞给了她。

     “你这几天都没走,就是为了把这个送给我吗?”

     庄跷笑着点点头,挥挥手朝东方走了。

     她冲着他摇晃着离去的背影大声说:“要是让我在战场上碰到你,我还是会杀了你的!”

     那个她在梦中见到过的背影,象辽阔牧场上爬行着的小虫子,扭扭曲曲地消失在她湿润的目光尽头。

     “你还没告诉过我,这几天没来由的大雨,是你在哭泣吗?如果不是,那是什么人在哭泣?好象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我梦里哭泣。”咪依噜抚摸把玩着这柄短剑自言自语。短剑的剑刃是玄铁铸的,蛇一样弯弯曲曲;铜柄上镌刻着精细的花纹,镶着鸡血石和绿松石小珠。

     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启动她和庄跷之间这场悲苦情事始端的,正是她源自血统的优越禀赋和对完美的无限苛求。

     迪木叶纵马赶来:“圣女咪依噜,神兵特克被一伙乔装成商人的楚人掳走。你的阿姐梅葛率人前去解救,受重伤被那伙人擒住,往西去了!”

     “什么?阿姐她……阿姐!”咪依噜手抚阿姐给她缝制的虎皮披肩,她的千百发辫在风中忧伤地飞舞:“迪木叶,点燃狼烟!”

     附近看见狼烟、听到牛角号的聚落,又接连地点起狼烟、吹响牛角号。霎时间,一柱柱冲天而起的狼烟和划破长空的“呜----呜”声越过千山万壑,朝四周传去。昆明湖畔的白狼氏部勇们,在腊摩(女巫)毕摩(男巫)们的率领下,手执兵器,骑着骏马,呼喝着所豢养的猛兽,聚拢到他们的圣女周围。

     咪依噜一手握长戈,一手执马缰,后面跟着倮倮:“被昆明人誉称为‘神兵’的特克,奉圣母西嫫的命令,往东方去打听堂狼氏部昆明人和楚军作战的情况,被长驱而入的楚军俘获。楚军乔装成商人,押特克深入我白狼氏部落的腹地。我的阿姐率人前去拦阻,受重伤被擒。勇士们!我们一定要斩杀那群人,救出我的阿姐和特克。

     白狼氏人马群情激愤,尤其是那些阿哥们,听说部落里最美丽的女神被掳,嗷嗷怪叫着跟随咪依噜朝西追赶;连倮倮也都闷闷不乐地跟着她的马急奔。

     马队驰入连绵起伏的群山,夕阳用她橘红色的手抚摩着层层叠叠的山林。无数战鹰顽皮地朝着红日撞来撞去。

     部众们欢呼雀跃:“圣母西嫫来了!”

     只见一面面绣鹰大旗在风中飘扬,当先一骑彩装的烈马上,骑坐着一位风采卓然的昆明妇人;她身批虎皮披肩,腰间别着一些小葫芦,无数兽牙和珠翠缀满了她的全身;一手握虎骨权杖,一手执辔,肩上蹲着两只战鹰。右边跟随一位单腿骑马、却身手矫健的老年毕摩,左边急驰的是头插彩羽的老腊摩。跟随着他们的男女勇士,马脖子上吊挂着他们猎取来的敌军头颅。

     “阿妈----”咪依噜象小鸟一样飞了过去,跳到圣母身旁那老腊摩的马上,扑在老腊摩怀里哭了起来。

     老腊摩怜爱地拍着咪依噜说“呵呵!听说我的小母鹿已经能信手射下翱翔天宇山鹰了,却还是这么爱哭。崇尚勇武的昆明人,在簇拥着他们骄傲的圣女的时候,是不希望她流下软弱的泪水来的。”

     “让我好好看看这只美丽的小母鹿!”圣母西嫫把清泪满目的咪依噜拉到自己的马上:“喔----!要是我们的小母鹿心中藏有一个阿夏,白狼氏所有的小伙子都会为她而疯狂的!”

     咪依噜羞涩地抬起脸庞:“圣母西嫫!阿妈!毕摩拖倮!特克和我的阿姐都被人掳走了!”

     西嫫皱起了眉:“那些蹿入我们属地的楚人,都没能逃过昆明人的利箭,他们的头颅都挂在了勇士们的马脖子上,和勇士们披的兽皮披肩一样,成了勇士们炫耀其勇武的资本;可没有人发现小梅葛和特克的踪迹呀!”

     独腿的老毕摩拖倮安慰她们说:“不必担心!只要那些人还在我们的属地上,每一棵树后面都有可能射出昆明人的利箭;小梅葛和特克会获救的。”

     咪依噜惊问:“圣母西嫫,被射杀的楚人中,有没有一个脸上有烙印的男子?”

     “有啊!好多楚人脸上都有一块奴隶的印记。”

     “庄跷!”咪依噜的心揪紧了;她跳下马,在勇士们的马前逐个翻看那些血淋淋的头颅;虽然没有找到庄跷的头颅;但她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

     圣母令各路人马支起帐篷休息。

     人们燃起篝火,杀牛宰羊,尽情地豪饮狂舞。

     歌声如潮舞如海,醉倒大山撼动地。儿女们尽情地欢唱,恣意地纵情;眉目暗许后,就急匆匆地拉扯着钻入浓密的树丛。林间的虫儿放声高鸣,生怕有人听到情人们的呢喃低语;天上的月儿遮住脸庞,不让过客偷窥恋人们的缠绵依恋。

     咪依噜因为心中藏着心事,对冲她而来的山歌毫不理会,也不顾及有人在不断地挠她的手心示爱。她挤出舞圈,坐到举着牛角杯、围着篝火痛饮的阿妈和圣母中间。

     圣母西嫫醉意阑珊地对咪依噜说:“我和毕摩拖倮挑选一些勇士,率队东征;去援助堂狼氏昆明人抵抗楚人的战争。你和你阿妈组织昆明湖一带的白狼氏部众,西撤至鹿城(今云南楚雄)、弄栋(今云南姚安)一带。”

     “圣母西嫫,我们为什么要西撤?”

     “我们从俘虏的楚军口中得到消息,在楚军攻占朱提(今云南昭通)、堂狼(现云南会泽、曲靖一带)以后,就会有数不清的百越人随后迁徙而来。前些日子,龙且氏部落和堂狼氏部落昆明人所遭遇的,只是他们的前锋部队。我们要作好准备,同一只庞大的、有着严密步骤的迁徙大军作战。”

     “百越人为什么要南迁?”

     “一百多年来,在楚国的北方崛起一个强大无比的秦帝国,其羽翼丰满后,就挥师南下,令中原各诸侯国胆颤心惊。他们已将毗邻么些氏和乌倮氏昆明人的巴蜀(四川盆地)一带纳入了其版图,又攻占了楚国的首都郢城。楚国为谋求齐国出兵抵抗秦帝国,将占有楚国半壁江山的越地(长江三角洲)割让给了齐国。临近大海的越地就成了齐、秦及各国交战争夺的中心。由于累经各国战乱的涂炭,肥沃富饶的越地成了一片焦土。一批有为的楚国将领就率领越人中的百越人举族南迁。”

     “圣母西嫫,人们为什么要打仗?”

     “当一个民族越来越强盛后,它就需要通过战争来夺取更多的土地,繁衍更多的后代。而战败的民族在历经艰辛的大迁徙后,也需要通过战争来夺取一块供自己生存的土地。战争是每个民族获取生存权利的唯一方式。咪依噜,在面对战争时,你一定要记住,一个首领不但要骁勇、敏捷,还要有冷静的头脑和温良的性情。”圣母深邃的目光透过黑暗,仿佛看到远方熊熊燃烧的战火。

     咪依噜是白狼氏部族的圣女,在她第一次怀孕后就会成为圣母;成为部族重大事件的决策人。她和圣母西嫫之间有着一种更深的惺惺相惜之情,她们肩上同样扛着不可承载之重的部族命运,促使她们都不能率性地决定自己的言行、爱情、甚至生死。因而也共有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诸多辛酸与无奈。咪依噜伏在圣母西嫫的肩上,泪水恣意地冲刷着她娟秀的面庞。

     西嫫为咪依噜抹去泪水,把一个隐喻着多子母腹的小葫芦系在她的腰间:“这是圣母祖阿央白送给你的。她说小母鹿早行过了成年礼,现在也该发情了。对于我们母性血缘的部族而言,生存条件的恶劣和繁殖后代的艰辛,决定了我们必须以不断繁盛增长的人口来面对战争、瘟疫和其它各种灾难,别无选择;因而繁殖能力强盛的姑娘才能受到人们的尊崇。特别是对于一个首领来说,这尤其重要。”

     清晨,人们站在小土包上为远征的健儿们送行。这些纵马驰骋于天地间的精灵,总相信战争是他们显露英雄本色的好机会;就连倮倮(母虎)也昂着高傲的头颅,随圣母西嫫一起出征去了。

     目送着一个个矫健的身姿从身旁驰过,咪依噜在猜想,哪一个是可以用生命来换取阿姐平安归来的那个人呢?庄跷能不能躲过英雄们狂奔的铁蹄?

     一骑战马冲到她面前:“连远飞的大雁也会驻足聆听的山歌,都未能让你稍解风情;那么,用溅满鲜血的征衣,挂在你的窗前,能否让你开启幽闭的心扉呢?”不等她回答,小阿哥就俯下身,粗鲁地捏了一把她的胸部。

     身旁的阿妈狠狠地抽了粗率的小阿哥一马鞭:“实际的行动比精美的说辞要高尚很多。”

     小阿哥嘻嘻哈哈地骑着马跑开了。

     咪依噜羞涩地捂着疼痛的胸口,笑望着他俏皮的背影远去;她并不想责怪他的鲁莽。

     “这个莫阿切,都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顽皮。圣母西嫫居然把她最小的儿子也带上了战场。”阿妈诡秘地笑着说。

    “莫阿切!你可要完整无缺地归来。哪怕你胆小瑟缩,没有沾染上一滴敌军的鲜血,你也要回来站在我的面前。尽管小时候你顽皮淘气,常常惹我生气;可你比起那些站在我面前就面红语塞、对我抛过去的山歌也忘了应对的小阿哥们来说,毕竟能勇敢地闯到我的面前。”咪依噜呢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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