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简介 ...
一、梅葛不再唱歌了 ...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
三、母系氏族姑娘 ...
四、飘落山谷的百褶裙 ...
五、金属怪兽 ...
六、千年之咒 ...
七、故国家园在北方 ...
八、魔魇 ...
九、王国之痛 ...
十、人欲盛晏 ...
十一、罪恶火焰 ...
十二、他和他的子民们 ...
十三、嗜血的胃口 ...
十四、水中花 ...
十五、那一角衣袂 ...
十六、隐者无踪 ...
十七、月亮的脸庞 ...
十八、铁蹄无疆 ...
十九、魂路 ...
二十、向神明挑战 ...
二十一、为谁痴狂 ...
二十二、传世佳作 ...
二十三、女儿泪 ...
二十四、血红杜鹃 ...
二十五、圣者的威仪 ...
二十六、天国路上 ...
二十七、尸血残阳 ...
二十八、还魂草 ...
二十九、请留下不变的容颜 ...
三十、尘嚣尽头 ...
注 释 ...

《母系氏族姑娘》 二、梦中走出来的影子

    那是一个暴雨后的清晨,无数孔雀在丛林里梳理它们美丽的彩羽。梅葛阿姐把咪依噜从噩梦中叫醒:“阿妹,快醒醒!你这爱哭的家伙,你不是答应过阿姐以后不哭的,却跑到梦里去哭。梦到什么了?和阿姐说说。”

     咪依噜手指着窗外湿漉漉的芭蕉丛和竹林,闭着泪眼慌乱地说:“阿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痛苦地哭泣?你快让他们都别哭了!”

     梅葛笑着说:“谁都没哭,丛林里所有的生灵都在笑呢!只有你一人在哭。快和阿姐说说,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阿妹翻起身来,抱住散发着幽幽体香的阿姐,依偎在她温润的怀里:“我梦见一个悲伤的背影,他总是躲在黑暗中,不肯和我说话。我对他说:‘您快救救我的族人,快救救他们呀!快给他们找到一片可供生息的土地。我知道您为了我,已经永久地在脸上留下了一块难看的疤痕;可是在今生的命运中,我的脸上也会为您而留下两块疤痕的。我在南方的某个地方等着您,您快救救我的族人!’我说完以后我的周围就响起地动山摇的哭嚎声。”

     “傻阿妹,那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昆明人一直在和楚人交战,你想得太多了。阿妈不是说过了吗?始母祖希姆遮的血脉,会在这片充满灵性的红土地上永世延续的;我们永远不会再举族迁徙了。好了,咪依噜!太阳都出来了,你该起来了;我也该放牧去了。这几天下了好几场大雨,山上长出的蘑菇很多,你带着倮倮上山去,多采一些蘑菇回来晒干。我走了!”

     阿姐骑上马,呼喝着牛羊放牧去了。

     草地上各色野花都把头伸出草丛,接受阳光的抚弄。咪依噜采了许多花插在身上,又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幽幽地骑坐在倮倮背上。

     倮倮是一只咪依噜和梅葛阿姐共同驯养的母虎,它总是一副山中君王的威仪与风范,优雅地迈着庄重而又没有任何轻微响动的步伐。它好象知道主人的心事,载着主人悠悠缓缓地朝着昆明湖边走去。

     痒疼的心事逼得她直想落泪,她把脸仰向瓦蓝的天空,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滑落肩上,湿润了插在肩上的百花。

     倮倮低下头舔饮湖水,摇碎了她的倒影。阿妈说过,不要坐在水边看自己的倒影,那样会溺水而死。可她好几次看见阿姐偷偷地对着水里照看自己的容颜。

     母神山的倒影,总是象母神山一样沉默;湖中央漂浮着一片片水草缠结而成的草滩。她感觉不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脱开药草浆染过的斜襟麻布短褂,解开阿姐绣过脚边的木棉布百褶裙,跳进水里。她喜欢冰凉的湖水激得她发抖,并抚拥她的全身。花环留在了水面上,被水波推散的花瓣摇摇曳曳地迎她而落。她象一条鱼一样四周浚巡,惬意得不想钻出水面来换气。她渴望见到另一条鱼,于是她就见到了另一条时而闪耀着白光的鱼。她把那条瘫软的鱼拱到漂浮在水波中央的草滩上,审视着这条鱼。

     这是一条已到中年的不算好看的鱼,确切地说是一条难看得让她想笑的鱼:他皮肤白皙、身材矮短、头发散乱,面部敦额阔颐、口鼻前突,活象一只上了年纪的大白猴子!

     这只大白猴子浑身抽搐,口中吐着白沫,呻吟着;似乎痛苦异常。

     “我要让这只大白猴子活过来!”她自言自语。

     母神山中,一块未被灌木丛覆盖的宽阔的青草坡上,大大小小的溪流将草坡切割成小块后汇入其西南侧的溪潭之中。

     灌木丛中钻出一头健壮的鹿;它机警地抬头嗅闻着山风中的气息,在确认附近没有猛兽出没后,向身后的灌木丛里发出了“呦!呦”的叫声。霎时,有数条母鹿、小鹿钻出来挤在在溪潭四周,贪婪地舔饮着清冽的山泉。一些幼鹿还不肯立时就饮,赖在阿妈身旁蹦跳嬉戏,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悄悄降临。

     一直伏卧在灌木从中的咪依噜突然蹿出,激抖手中的牛皮条,把犍鹿的脖子套住。其余的母鹿幼鹿被惊散,逃往灌木丛中去了。

     那被套住的犍鹿高昂起头,猛然地跳起,越过她的头顶。她死死地执住绳端,任犟鹿在头顶跳来跳去;并温和地说:“鹿儿!鹿儿!你别太顽皮,否则会伤了你自己的。我不想取你性命,只想让你去救一个人。”

     那鹿似乎能听懂她说的话,不再蹦跳了,只是不情愿地被她牵扯着,一步一步地硬拽到了湖边。

     咪依噜按住这只被捕套来的公鹿的头,让它去嗅闻那只大白猴子口中呼出的乖戾之气,然后解去牛皮绳,把鹿放了。

     那只鹿没跑出多远,就垂着头,四肢发软,病倒在草丛里了。

     不一会儿,附近出现一只母鹿,它鼻翼一歙一歙地捕捉着微风中的气息,眼中噙满热泪;见咪依噜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它不敢靠近那只公鹿,小心奕奕地踱来踱去,焦躁地用蹄刨着脚下的泥土。

     不多时,那母鹿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朝林子里奔去。咪依噜释然地笑了。

     晚霞掠过天际,母鹿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嘴里吐出许多咀嚼过的药草,哺喂给公鹿。

     咪依噜慢慢地走了过去,依偎在公鹿身旁的母鹿起身跑开,她取了一部分母鹿吐出的草药,到了大白猴子身旁,俯下身,把咀嚼过的药草哺喂给气息微弱的大白猴子。

     那头公鹿没过多久就恢复了元气,挣扎着起身,和母鹿耳鬓厮摩地消失在夕阳之中了。

     晨露濡湿了的早晨,醒过来的大白猴子,表现出早已和她谋过面的神态,细眯的眼缝里,似乎对她隐藏着久远的深情,咿哩哇啦地对她说了一大通她听不懂的话,还流了很多的泪。

     她喜欢他流泪,更喜欢他哭泣时耸动着脸上那块人为烙上去的疤痕:“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大白猴子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庄跷!”

     “连名字都这么难听。嘻嘻!”

     大白猴子仍然是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咪依噜钻进水里,她不愿意让他的目光总是罩着她流泻着水纹的完美体魄:“你不是昆明人,也不象是来自西方的僧侣或商人,……你该是来自东方的夜郎(今贵州境内)人或楚国人。你看着啊!我的左手是夜郎,右手是楚国,你是哪只手?”

     庄跷指了指她的右手。

     “天哪!你是楚国人?我们正在和你们打仗呢!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庄跷点点头,又咿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

     “唉!但愿你是一个可怜的逃兵。听说楚国是等级社会,忍受最多苦难的人,脸上都有一片难看的疤痕。”她怜爱地抚摸着他脸上的这块疤痕。她不敢告诉他,她在梦中见过一名脸上烙有疤痕的男子背影;因为她害怕梦中的情景应验。

     庄跷又伤感地流了许许多多眼泪。

     “你知道吗?你中的是瘴疠之毒。在我们生息的这片土地上,有一种瘴疠之气,常常伴着魔幻般绚美色彩的五彩云雾而来。见到这种五彩云雾的老人、孩子、女子和牛羊都不会中瘴疠之毒,而且经过这种五彩云雾浴拂过的女子反而会容颜美艳、明丽可人。只有被贪欲胀满眼睛的男子会被这种瘴疠之毒夺去性命。如果要想救活中毒的男子,就得用‘咪依噜’来哺喂。”

     她见庄跷在用心倾听,就接着说:“我还没告诉你呢!我的名字就叫咪依噜。‘咪依噜’是一种药草,如果公鹿或者是小鹿生病了,母鹿就会去找食一些药草,然后回来反刍哺喂给病鹿,能让濒临死亡的病鹿起死回生。因为‘咪依噜’是母鹿所嚼食的许多种药草和唾液混在一起的,所以循着母鹿踪迹的人是采不着这种药草的。”

     庄跷激动地指着咪依噜说:“鹿衔草……还魂草!鹿衔草……还魂草!”

     “你是说在你们楚国,‘咪依噜’叫做鹿衔草……或者还魂草?”

     庄跷忙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我出生在美丽的石头城,就是从这里一直顺大路往西就到了。我那被人们誉称为‘牧神’的路西姨妈,在石头城繁育了许许多多马鹿,所以人们又把那里叫做‘鹿城’(今云南楚雄)。我从小爱吸吮鹿乳,就给我起了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

     “鹿城!鹿城!”庄跷兴奋地指着西方。

     “不不不!你不能再往西边去了,你们正在和我们打仗呢!要是在我们的属地上被人发现了你,你就性命不保了。即便我是圣女,我也没办法救你。你要知道,每一位首领都是以她的勇敢、善良和智慧而赢得人们尊崇的;如果不能取得部民的信任,部民们可以让腊摩(女巫)毕摩(男巫)们重新推立首领。”

     庄跷沮丧地指了指东方。

     “对,你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如果被人发现了你,你就大喊‘咪依噜’。人们就会带你来见我,到时我再想办法保全你的性命。”

     庄跷又在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弄得咪依噜也有些酸楚。

     自此以后,昆明湖里游弋着两条恣情放纵的鱼。一条鱼轻轻地碰擦着、撩拨着、抚触着另一条鱼,使另一条鱼酣然沉醉;那条鱼精致而成熟地启开了另一条鱼生疏而神秘的女性世界,激奋的热血染红了昆明湖。

     那总是沉默的母神山在她的泪眼里模糊了轮廓。

     对于把生育能力看得比爱情甚至生命还要重要的母系部族姑娘而言,她抱着象对亲人一样感激的目光审视着这条鱼:“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阿夏(情人)了。我要对您用专门的称呼(您)。您回去以后会不会再参与您的军队来打我们昆明人?”

     庄跷居然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咪依噜清澈的眼眸露出了凶残的本性来。

    庄跷又坚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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