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故事简介 ...
故事主要人物表 ...
一、高山上有一汪泪水 ...
二、佛爷爷也会动情 ...
三、桂花娘娘扭腰肢 ...
四、命运的铁蹄 ...
五、从没离开过你 ...
六、无情的驿站 ...
七、神秘的母系氏族部落 ...
八、不要回头看自己的影子 ...
九、越过千年尘嚣 ...
十、为什么念出咒语 ...
十一、白骨也在燃烧 ...
十二、含笑花 ...
十三、把欲望封存 ...
十四、那一年腥风血雨 ...
十五、妖娆蛇女 ...
十六、永生永世的纠缠 ...
十七、别让阴谋靠近 ...
十八、远方脚印 ...
十九、流出的是血 ...
二十、挂在悬崖上的影子 ...
二十一、前世的那一次回望 ...
二十二、人肉客栈 ...
二十三、欲望无穷的怪物 ...
二十四、无数次追问 ...
二十五、看我手中宝刀 ...
二十六、往事如歌 ...
二十七、你不想回来了吗 ...
二十八、会诅咒人的石头 ...
二十九、说过要回来的 ...
三十、在冷风中挣扎 ...
三十一、烈马狂飙 ...
三十二、时光里的少年 ...
三十三、请叫我一声妈妈 ...
三十四、越轨情缘 ...
三十五、不会再冷漠 ...
三十六、最初的甜蜜畅想 ...
三十七、听到山茶花的呻吟 ...
三十八、地狱的第十九层 ...
三十九、月光是时光的影子 ...
四十、给我一双会飞的翅膀 ...
四十一、触摸茶马古道 ...
四十二、古老的经文 ...
四十三、记得那叫《强盗歌》 ...
四十四、叫醒冰封的记忆 ...
四十五、道不尽红尘千古劫 ...

《普洱茶的时光咒语》 一、高山上有一汪泪水

     清朝中期,大清帝国已经是一片富足与繁荣的盛世景象;而地处西南边疆的云南省,却长期被永明小王朝盘踞着。永明小王朝覆灭以后,吴三桂又割据叛乱;使昆明城的城头一次次变换着旗帜。好不容易平息了吴三桂的叛乱,云南才结束了动荡局面,迎来了弥足珍贵的太平时光。

     云南省定远县的化佛山,山坳里有一片永远不会散去的白云。凌晨,山茶花的花瓣被层层迷雾濡湿。清亮的水滴,不时从花瓣上悠然溅落。

     树丛在簌簌作响!那是结着盐晶的汗珠,把花瓣上的露珠击落的声音。

     几名征收盐税的税兵,正在追着几个偷偷贩卖私盐的彝人挑夫,从通往黑盐井的山道上,蹒跚而来,就要翻越山梁而去。

     挑夫队伍里,一名走在最前面的壮汉,猛然停住了脚步,把挑子上的竹箩筐砸在草地上。盐筐里渗出的盐霜,白花花地撒了一地。他抽出扁担,回望山下。那些追兵正在披荆斩棘,朝山上追来。

     他暴怒的胸肌,似乎要把黑短褂撑破:“天都麻麻亮了,这帮不知死活的鹰犬!居然还是不放过我们,一路跟着我们翻山涉水,追到这儿来了!看来,不收拾他们,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挑夫中间,有一个人回应道:“勒查,你别去惹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大不了就在山里面多逗留几天,不把祸水引到我们寨子里去就是了。”

     勒查大叫道:“瞧我这暴脾气啊!几位大哥,请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家人。等收拾完这帮鹰犬以后,我到外面去躲避几年再回来。”

     其余的挑夫纷纷停了下来,七嘴八舌地劝阻勒查:“勒查,你别为了图一时的痛快,引祸上身。快跟我们走!”

     可是勒查没听劝阻,也不和众挑夫们争论。他横着扁担,站在路中间,等待着那些追兵。

     挑夫们只好吐了两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挑起盐担,钻进树丛中间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罗汉松林在颤抖,税兵们已经拔出佩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勒查大骂:“你们这帮狗腿子,平日里没少请你们喝酒,还常常塞黑钱供养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们?是不是吃多了不消化,这么大老远地穷追过来,折腾我们?”

     一税兵哼哼着说:“提举司大人给我们下了死命,让我们一定得拿几个盐匪回去,割下你们头颅,给那些胆敢再偷运私盐的人看。谁让你们撞上了?认命吧!”

     勒查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激抡扁担,荡飞了一兵士砍来的刀,又紧握扁担的另一头,迅速往后一捣。身后的兵勇被捣中要害,嚎叫声在山野里久久回荡。

     勒查却没有停下来。他侧身让开一税兵砍来的刀,旋转扁担架开迎面击落的兵器;再回抡的时候,已经把另一兵勇的脑袋砸开。脑浆和鲜血喷溅在一丛丛的山茶花树上。

     众兵勇见勒查凶猛,不敢和他拼狠,纷纷拖着刀往山下逃蹿。

     勒查不想再追,想转身离去;却被一名躲在暗处的税兵射了脚上一箭。

     他捂着脚跪倒在地上。

     那税兵蹿出来,照他背后一刀砍来,他急攥扁担朝后面一杵。

     那税兵被他的扁担杵中了肚子,坐倒在草丛中;但手中撒出的钢刀还是甩落到了勒查的肩膀上,给他的肩膀开了一个大血口子。

     那税兵咬着牙,捂着肚子,拔腿飞跑。

     勒查拔出箭,喷着血急追。

     彝人走山路如飞,不用怎么费力,勒查就追上了那税兵。

     那税兵见已经躲不脱追杀,忙趴在地上求饶。

     狂怒之下的勒查,却不容他说话。他猛抡扁担飞劈下来,把那兵士打得口喷血沫,闷声死去。

     勒查见手中的竹扁担已经炸裂,其余的税兵已经远远逃走,就骂骂咧咧地捡起一把佩刀,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山野中。

     然而,勒查的外逃,并没有使勒查所在的那个名叫“自久”的彝家山寨逃脱灾难。几天以后,楚雄府协统营派出一名把总,会同专管黑盐井盐税的提举司,率了一千多名兵士,把自久山寨团团围住。

     自久山寨是一个由粗大圆木围栅起来的寨子,座落在山腰上。这时的山寨正在举行新人的婚礼,这是彝家人的盛事。

     煮牛肉的香味弥漫着附近的山林,插满了青松树枝和山茶花的寨门,大大敞开着。幽香的青松针叶铺满了寨外的山路,人们用醇美的荞麦酒和真挚的笑脸,迎接着远方来客。新房前,被荞麦酒催红了脸庞的欢笑人群,用锅底的黑烟来涂抹新人那如花的脸庞。这是他们的风俗,他们以这种玩笑的方式来祝福新人。

     无数支呼啸而来的火箭,射向了沉湎在欢快中的山寨,不时还能听到火铳的怒吼。毫无防备的人群,慌乱得象一窝四处乱撞的蚂蚁;号哭声和惊叫声连绵不绝。

     官兵叫嚣着杀进山寨。

     寨子里的头人,冒着飞箭往前猛冲;但刚一冲到寨门口,立刻被一名官兵用刀把他捅翻在地上,又从他身上踩着冲进寨子。

     一些彝人男女抡起刀斧、棍棒和石块,跟官兵们搏斗在一起。但他们怎么斗得过身穿铠甲、手握利刀又训练有素的官兵。彝人们被官兵砍杀得血肉横飞。

     提举司老爷率兵守住寨门口,把总大人领着兵,挨家挨户搜索。彝人们逃无处逃,躲无处躲。

     “阿佬(爷爷)……!”一个小女孩抱住满身血污的头人。

     头人气息微弱地说:“多依妹,快躲到树上去……去找你姨妈……凤氏大鬼主……”

     多依妹见官军凶猛,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佬爷(爷爷)。她跳起来,蹦到寨栅上,踩着正在燃烧的栅栏蹿起,拽住了树枝,翻爬到了寨外的树上。

     她回头看时,整座寨子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围着寨子的官兵不断射出利箭,堵截着试图蹿逃的人。

     多依妹抓住藤蔓,在遮天避日的树冠之间穿梭。大火中的惊叫和喊杀声,掩盖了树枝挂响她满身珠翠的声音。官兵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躲在树冠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她。

     她含着眼泪,看着官兵在追杀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还有裹着火帘四处乱跑的年幼的妹妹。

     一个面目模糊的领兵武官,捡起一把彝人落下的弩机,搭上彝人的箭,躲在燃烧的寨栅后面,准确地把那支箭,射进了守在寨子门口那名文官的喉咙。

     乱纷纷的战场上,谁也不知道那支箭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守在寨子门口、跟随文官的随从们大喊起来:“贵大人被彝人的箭射死了!”

     那武官把弩机扔进熊熊大火,跑过来抱住那文官,哭着大叫:“贵大人!贵大人!”但那文官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瞪着眼睛死去了。

     那武官似乎很生气,回身吩咐跟着跑过来的军官:“把这寨子里的老小,一个不剩,全部杀绝!”

     全部官兵都眼里都充满了仇恨,叫嚣着,冲进寨子,挥刀乱杀。凡是能喘气的活物,都被捅了好几刀。

     霎时,刚刚还是喜庆气氛浓烈的寨子,变成了尸体横陈、污血四溅、野火蔓延的一片焦土。

     多依妹在树上,被焦糊的浓烟熏得嗓子干哑、眼泪横流。她却不敢吭声,摸索着,往临近的树冠上爬。

     远离山寨以后,她跳下树来,小心奕奕地躲避着官兵,在山道上狂奔。

     不知不觉,她跑到了龙川河边。

     远远的,多依妹看见一队官兵守在路口。她认出了骑马率兵的,是定远县知县明老爷,就跑了过去,机灵地绕开几个跑过来拦截的官兵,跪倒在知县大老爷马前;忍不住辛酸,哭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我是多依妹呀!大老爷还认识我吗?我们寨子究竟闯下什么滔天大祸?全寨老小竟然都被杀绝了?”

     知县老爷明镜塘,是一位年过七十的老人,他总是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等他看清了眼前这个彝家小姑娘以后,捻着花白的胡须说:“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来人!把她扔到河里去!”

     一名虎差揪起多依妹的小发辫,把她扔下了龙川河里。

     长着山羊胡子的胡师爷,驶马凑了过来,对知县说:“老爷,这小女孩也该抓回去问问。就这么放走了,恐怕……”

     知县老爷烦躁地摆摆手说:“不管它不管它!要想坐稳这把父母官的交椅,就任何一方豪强都不能得罪。你是不知道,这自久寨的头人和武定县的凤氏土司,是姻亲;我们还是别招惹他们的好。”

     “可您放走了一个小女孩,有什么用呢?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呢?”

     “她会活下来的,彝人的生存能力可强着呢!你不知道这小孩子是谁吧?她是被彝人们顶礼膜拜的的老毕摩(祭司)李尔的孙女,以前经常跟着她爷爷到我家里来。别看她小小的,人却机灵得很。彝人不象我们汉人一样男尊女卑,他们很尊重母族。这小女孩可就是整座自久寨子的灵魂啊!她日后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俩人正在嘀咕,把总蒋大人率兵搜索过来。

     蒋把总长得很难看。他面貌乌黑,整个脸庞象是被人搓扭过,挤在一起;没有鼻子和上嘴唇,两个鼻孔下面就直接能见到一排垢黄的门牙;只有那双象是随时闪现着怒火的眼睛,才算是完整的。

     明老爷抖抖索索,下马行礼:“蒋大人可真够辛苦的,连卑职所把守的路段,都要亲自看上一看。”

     蒋把总声音嘶哑:“老太爷,上头可是考虑得够周详的了。知道这定远县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怕哪天您老人家的人头会被悍匪悄悄摘去;所以这剿除盐匪的事,虽然是在您老地盘上;却没敢让您老亲自费心,而是直接由上头派人来办理了。这可是用心良苦啊!”

     明老爷笑眯眯地说:“让大人您劳累了,我在家里备好了薄酒,请大人赏脸!”

     蒋大人不屑地说:“还是办正事要紧。提举司贵大人,被报复心极强的彝人用箭射死了!”

     “啊!”明老爷惊讶得差点摔倒。

     蒋大人接着说:“我已经下令,让兵将们把这匪寨的匪徒们全部清理干净;要是不小心走脱了一个,对你对我来说,都后患无穷啊!”他刚勒转马头,又折回来,凑近明老爷说:“听说这定远县境内,不但彝人爱惹事生非,连汉人也不怎么老实。有一户从前朝以来就有着复杂背景的朱家豪霸,一直在隐藏着不小的势力。这还不算,不久前又冒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尼姑,在兴风作浪。呃……还有一个姓吴的大家族,也在蠢蠢欲动。您老可别什么时候压制不住,闹出乱子来呀!都这把年纪了,您还经得起折腾吗?”

     “这……这……都还得靠大人您多多费心哪!”老太爷含糊其词。

     蒋把总领着人走了。

     多依妹在河里翻腾打滚,挣扎着爬到河边浅滩上,冷得浑身直打哆嗦。她见身后顺水飘来一件汉人的袍子,就扳断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想把那件袍子打捞上来带走。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河里漂浮着的,是一个年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男孩。她跳进河里,揪着那小男孩的头发辫子,拖着他上了岸。

     她很有救捞溺水者的经验,麻利地把那小男孩倒背起来,驮在背上,使劲地抖,让小男孩把肚子里的水都咳吐了出来。

     天已经很晚。她又掐他的仁中,让他慢慢苏醒过来。

     “你能跟着我走吗?”她能说流利的汉话。

     “我好难受!”他哭了。

     “你得跟着我走,在这个季节,山里面找不到吃的。”山茶花盛开的时节,是寒夜冻得大山发抖的时候。

     “我家在燕子坞。你带我回家去,我会给你好多好吃的。”他冷得直哆嗦,还在哭。

     她搀扶起他,在山路上走:“细皮嫩肉的有钱人,没有一个是经得起磨难的。”

     “谁说的?”他推开她自己走。“我是堂堂燕子坞朱家的三少爷。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在马帮道上闯荡的好汉!”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想收养你做我的娃子(奴隶)。”

     他有些急了:“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你听说过赫赫有名的燕子坞朱家吗?我就是朱家的三少爷,不是什么下贱的娃子。”

     “如果你的女主子,用鞭子狠狠地抽你一顿,你就会变成一个听话的好娃子。”她懒得理他,甩动着发辫上的水珠朝前走,满身的珠翠都在有节奏地脆响。

     他追着她问:“女主子……谁是我的女主子?你是说我妈妈吗?我妈妈也是彝家女,可她从来不收养娃子。”

     她正在为自己的事伤戚,不想和他说话。见他罗嗦,回身踹了他一脚:“你的女主子是我!”

     “不会的……!我不想做你的娃子!我二哥被人害死了,我要为他报仇!”他吓得四处乱跑,希望远远地离开她。

     她侧目注视着他奔跑的方向,林子里有阴惨的冷风吹来。

     “你会回来的,不听话的死娃子!”她幽怨地自言自语。

     两束惨白的光柱,象火炬一样,在黑暗处移动。阴风吹得树枝在瑟瑟发抖。

     “豹子!有豹子!”他跑了回来,死死抓住她的麂子皮短褂:“快跑!它会吃人的。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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